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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6

傍晚,崔桑寧從商務大樓裡出來,長髮及腰,蓬鬆微卷,一身黑色風衣,裡麵穿著一條到腳踝的白色長裙,下麵是一雙黑色高跟鞋。

京都的九月是舒爽的,剛剛下過雨的空氣中透露著一股清涼勁。

崔桑寧站在門口等人,涼風襲來,幾縷秀髮被從頸側揚起,露出白皙的側頰,她緊了緊身上的風衣。

口袋裡的手機微微震動,拿出來看了一眼,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了纖細的手腕,右手手腕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硃砂紅繩。

玉指撥動回了一個好字就將手機放回大衣口袋裡。

看著腳下,思緒卻是放空的,有人托師父詢問,想請她幫忙修複一幅古畫,是宋代的一幅仕女圖。

藏品年代久遠再加之儲存不當,導致破損較嚴重。

正在出神思量該怎麼修複的時候,遠處有聲音清晰明瞭的傳入她的耳朵:“三叔你等等我,我回去取個東西。”

還貼在太陽穴上的指腹停頓了片刻緩緩落下,崔桑寧平靜側目。

在京都被稱作三叔的人,她隻認識一個,權家家主——權禦。

不遠處,男人似乎喝多了,上半身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頭髮烏黑濃密,雙眉筆隸雕刻,一如六年前眉目間透露著穩如泰山般的鎮定之色。

白襯衫下是清晰可見的肌肉紋理,他抬手鬆了兩粒鈕釦,捏了捏鼻根,拇指上還戴著那個翡翠扳指。

崔桑寧記得哥哥說過他以前是軍人,後來受了點傷,就迴歸了家族。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崔桑寧後退了兩步,寬大的大理石羅馬柱擋住了她單薄的身影。

當初他連夜離開,應該是不太喜歡自己的。

權禦放下手,睜開了眼睛,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平日裡冷漠沉著的眸子更加的深沉幽暗,五官線條精緻淩厲,右側硬朗挺括的眉骨上有一截兩厘米的傷疤,讓他多了幾分痞氣,皇庭貴胄,生人勿近。

今天是段四的生日,就請了幾個好朋友,也冇大辦,自己來晚了,被灌了不少酒。

敏銳的察覺到一旁的視線,冇有攻擊力,卻又不是打量,側目望去卻隻看見羅馬柱後麵露出的被風揚起的白色裙襬和黑色長髮。

並未放在心上,收回視線,過了一會,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向他跑過來,他的父母站在不遠處溫和的看著他。

小男孩仰頭看著權禦,圓溜溜的眼睛神采奕奕:“叔叔。”

近一米九的身高,小朋友看的很是費勁,權禦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腦袋:“怎麼了?”

小男孩將手裡的東西遞到權禦眼前,奶聲奶氣道:“有個漂亮姐姐讓我給你的。”

看著小男孩手裡的東西,權禦陷入了沉默,一塊白色的手帕,一盒醒酒藥,一瓶水。

接過小男孩手裡的東西,醉意上頭,權禦的聲音有些沉啞:“姐姐呢?”

小男孩笑道:“姐姐走了,上了一輛車。”

恰逢剛剛說要回去取東西的男人回來了,看著權禦身前的小孩目瞪口呆,權禦冇理他,隻是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笑道:“謝謝。”

小男孩搖搖頭:“不客氣。”說完轉身就跑回自己爸爸媽媽身邊,權禦對著那對夫妻客氣一笑,看著他們轉身離開。

身後的人上前,語出驚人:“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兒子呢。”

權禦側目看了他一眼,謝九安立即閉了嘴:“三叔我錯了。”

他們這些人,這種玩笑可開不得,隨隨便便半數身家就賠進去了。

收回視線,垂眸摳出兩粒藥喂進嘴裡,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謝九安看他毫不遲疑的動作,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什麼人給的,你就這麼放心?”

權禦冇有回答。

謝九安還欲說些什麼,權禦已經上了車,謝九安正要跟上去,劉助理卻眼疾手快的把車門關上了,客氣一笑:“權總說,謝總還是自己回去吧。”

看著揚長而去的勞斯萊斯,謝九安風中淩亂,卻敢怒不敢言,京都四大家族,千年世家百年豪門,最是重規矩。

權禦雖然和他們年齡相仿,偏偏是權家的老來得子,排行老三,生生長了他們一輩。

幾個發小逢年過節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三叔。

謝九安還好,本來就是年齡最小的,叫一聲三叔也冇什麼。

段四就不好了,明明大權禦三四歲,輩分卻矮了人家一截。

每次謝九安那狗腿子討好權禦的時候,段瓊宇總覺得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往往這個時候,權禦就會不緊不慢道:“人家年輕,叫起來自然冇有負擔。”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不僅年齡大,長的還著急。”

………………

黑色的勞斯萊斯穿梭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車內,權禦看著手裡的帕子沉默不語,帶著犀利的眼眸裡暗沉深不見底。

白色的帕子,邊角上繡著一枝金色的桂花。

他比誰都警惕,又怎麼會是謝九安說的什麼人給的都敢喝,不過是知道誰送的罷了。

不過……

眼神犀利,她又憑什麼覺得他會記得這塊手帕?

他已經三十歲了,從小在四九城裡什麼人冇見過,當了幾年兵,商場裡浸潤沉浮多年,看什麼都不過如此而已。

唯獨六年前那隻闖入他領地的貓是個意外,懵懂又魅惑。

剛剛還不以為意,一眼掠過的背影此刻越發清晰起來,被風揚起的長髮,白皙的腳踝,坐在前麵的助理和司機忽然聽見後麵的人輕笑出聲。

權禦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好歹救過她,上一次直接擦肩而過也冇認出他,這一次還躲著了,一點也不尊重長輩。

閉目養神,他自己都冇有意識到他嘴角上揚,朦朧間一聲小貓叫喚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淡淡的哭腔:“哥哥。”

拇指磨蹭著柔軟的手帕,眸中暗沉,他記得她叫桑桑。

六年前,德國慕尼黑。

權禦剛退伍不到一年,家裡的生意卻已經儘數交至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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